一旁的唐儒此刻可是驚得目瞪結舌。這是怎麽回事？那深不可測的仙人，三言兩語下竟然向這年輕的男子下跪，難道這男子是更厲害的仙人？霎時間，唐儒不敢說話，只覺得渾身都不舒坦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。

秦鋒有些厭惡的擺手道：“好了，我又沒說要治你們罪。把乾坤袋撿起來吧。”竟是有些厭煩了這諂媚，求饒之狀。這數十年來不知有多少宵小，都在自己的身前呈現過這副作態。

見秦鋒堅持，朱青水畏手畏腳的撿起乾坤袋，讓朱良告罪之後，安靜的站在一旁，只是這脊梁垂的厲害，好似一個仆人。

秦鋒無聲的笑了笑，難怪此人頗有修真的天賦，卻沈溺在雜術近百年。會幾手術法便在凡人面前裝神弄鬼，遇上了厲害的修士便又畏手畏腳。

這時才又轉向看著唐儒，調笑道：“你啊，方才說不過我便跟我倚老賣老。真要認真說起來，我的年紀恐怕還要比你大上一些呢。”

唐儒一臉震驚之色，怎麽看眼前這年青人也不過是三十的模樣。雙唇微張卻是有些吞吞吐吐，無法像方才那般善談呢。可笑，這可是一位仙人啊，自己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，想要別人做自己的門生。

秦鋒指著朱青水道：“你來找他便是想要根治你的隱疾麽？”

未等唐儒回話，朱青水見這唐儒似乎頗得秦鋒欣賞，立刻搶先辯解道：“秦鋒前輩，不是晚輩不願給他治療。而是他渾身的內臟因衰老皆是出現了病變，實在是我沒有那份能力啊。”

唐儒一驚：“什麽！”又狠狠的望了那朱良一眼，這小兒還騙自己說只要自己的父親出手，輕松就能治愈。為了哄的其當自己的說客，這幾年可沒少花黃白之物取給他四處收集什麽玉石藥材。

不過唐儒沒有反駁，知道此時睚眥必較反倒要落得下乘。這種時候上位者往往自由決判。

秦鋒豈會不知朱家父子那點小算盤，開口道：“你們不能，我卻能。”這欺騙世俗中的閥門勢力去大肆收集珠玉奇草，在修真界有個名詞叫——海撈。一段時間下來總有瞎貓碰到死耗子的時候，多少也有些收獲。甚至還有幸運兒因此得到了極大的福緣。雖然概率極小，但世事就是如此。若不去做的話，便是那極小的概率也沒有。

說罷，也不理會朱家父子的反應。對唐儒道：“你先前邀我去做你的門生，雖然對我來說並無益處，但卻是一番好意，我以心領了。來而無往非禮也，我秦某也給你一段福緣吧。”說完，一手便向唐儒探去。

剎那間，秦鋒體內經凝元真訣淬煉的純粹靈氣便輸送到了唐儒枯朽的體內，修覆著軀體的同時，又在為其淬煉，好讓其可以踏上修真之道。霎時間，唐儒那枯朽的臉龐竟煥發出神采，好似突然年輕了二十歲。

市儈精於算計的朱良在一旁看著，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滋味。這數月來變著法討好秦鋒，卻不及這與秦鋒聊上幾句話的糟老頭。

卻不知秦鋒選在這為唐儒洗髓，卻是想要故意惡心一下朱良。

一盞茶的時間過後，秦鋒終於收手。略感疲乏，連體內的靈氣都消耗了近有八層。

唐儒活動著四肢，狂喜道：“唐儒感謝上仙恩澤。”不過半盞茶的功夫，近乎奇跡一般。唐儒甚至覺得自己恢覆到了年輕時的巔峰狀態。感於此，當即就要向秦鋒行叩拜之禮，卻憑空被一股拖住，跪拜不得。

秦鋒笑著：“只是禮尚往來，不必如此。”說罷從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套修真典籍給予唐儒，並教其打開玉簡之法。這是一套極為普通的功法，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，更好的功法秦鋒自然有，但對修煉者的需求和所需的資源要求更高，並不適合以到不惑之年的唐儒。何況若是給了唐儒上好的功法，卻因此招來了禍災豈不是害了別人？

秦鋒又說道：“此路極為坎坷，你若想要踏上此道，可在這玉簡之中習得。至於你想要的長生，哪怕你每日只是稍微修煉一下，活上百餘歲是不成問題的。”

唐儒緊緊握住手中的玉簡激動道：“唐儒銘記上仙教誨，永世不忘上仙恩澤。我唐氏一族定會日日將上仙供奉。”這是什麽？這可是一套完整的傳承啊，這代表著我唐氏一族從此以後便算是踏入了仙門。唐儒想當然的以為這修真功法應該如詩書一般容易入門。卻是不知道，若沒有丹藥或是前輩淬煉其體。想要憑借一本普通煉氣術苦練而生的靈氣感應，那恐怕得需要萬中無一的天資。

秦鋒擺手：“隨你吧。”不想再耽擱了，便與惡魘灑脫離去。

留下唐儒對著秦鋒離去的身影恭敬行禮，直到秦鋒遠去也沒放下手來。不禁感嘆：“這份氣度，豁達。這才是真正的仙人啊！”

朱青水只能寂落又後怕道：“哎，兒啊。你錯過了仙緣，好好記得這次教訓吧。此人還好是一正道修士，若是一名邪修，我們父子二人的性命便沒了。”

朱良的臉不住抽動了幾下，不知那雙眸之下在想著什麽……

……

尋了一個僻靜的山林，秦鋒開辟了洞府做好了一切準備讓惡魘護法。將那一小罐百年醉一飲而盡。

霎時間，一股強烈的醉意湧上。秦鋒自然不會克制，立刻盤腿而坐進入了夢鄉之中……

這感覺宛如洗凈了一切記憶再次重生，依舊是自己從前生活的軌跡。然而同時，秦鋒的靈魂如同一分為二，另一個“秦鋒”如同一個旁觀者觀察著，記錄著這一點一滴，甚至如同一個上帝，可以在冥冥之中影響著世俗中那秦鋒的命運軌跡，比如悄悄的影響他的潛意識，甚至其他人的潛意識亦可。

同樣的，活在世俗中的秦鋒的悲歡喜樂，依舊能強烈的影響著作為觀察者的秦鋒。

亦如前世一般，秦鋒依舊對卑賤困苦的生活感到憤怒屈辱。只是這一世，身邊總是充滿了機遇。磕磕絆絆中，終於是拼得了富貴榮華。然而秦鋒卻失落的發現，自己並不是喜歡這樣的生活。只是想要去挑戰，去證明自己的價值而已。這榮華富貴不過只是作為衡量的砝碼而已。

於是攀登著一座又一座的高山，一條更比一條崎嶇的小徑。恰逢亂世甚至成為了一方霸主，踏著百萬枯骨聆聽庶民慟哭，終成一方諸侯。然而卻在不惑之年，去挑戰另一更強的諸侯時敗落，雖僥幸逃得性命，卻只能孤老了殘生……

在那一片虛無中，化身成一團光芒的秦鋒看著自己的另一世，說道：“你來了。我等你多時了，不，我並沒有等你。”其中的感情，已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。秦鋒只知道，自己是愛著他的。

另一個“秦鋒”詫異道：“你，你是誰？”雖然知道自己死了，卻驀然的出現在一片虛空中，又有一個奇怪的光團在與自己對話。然而自己卻無絲毫的恐懼，甚至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光團十分的親和，願意去相信他。

秦鋒沒有回答，無盡的虛空突然照亮，光影開始不斷閃爍。這是遠去的時光在回溯，往日的景象如片段回放。

另一個“秦鋒”看見了自己的一生，而這一生是以觀察者的視線在回放。

原來他一直都在註視著，幫助著自己。

陌生人莫名的關懷。一場機遇，一場磨難。這一切都是這光在鼓勵著，直到亂世誕生，秦鋒敗落了……

秦鋒註意到了，在自己最為無助的時候，卻始終再無這光的蹤影。憤怒的質問道：“那為何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，卻離開了我！”讓自己如同一個喪家之犬四處逃亡。讓自己的妻兒至親等數十口人了無音訊，生死不知！

那光答道：“因為在這最段困難的時光裏，我一直都在背負著你前行。”

秦鋒啞然了，時光依舊在回溯。秦鋒看見了，是這光，庇護了自己才得以從亂軍之中逃生。

在自己落魄到去乞食的時候，是那光為自己送來了殘羹冷炙。

被一群孩童欺辱用石子投擲時，是那光替自己趕走了這群孩童。

終於時光回溯到了秦鋒的人生盡頭，這時秦鋒才發現。原來這光一直都在愛著自己，耐心的滿足著幫助著秦鋒完成自己的欲望。即便是那人生中的磨難，亦是這光在賜予，才得以讓秦鋒證明了自己的價值。

“秦鋒”顫聲道：“你是上帝嗎？”

光沒有回答。

秦鋒以為光對自己的一生很失望，畢竟在他的庇佑之下竟然還是如此的失敗，一生中取得的成果，大多都是得到其的指引才得以成功。然而在最後的一段路竟然還喪失了所有。秦鋒不禁垂淚道：“無真無用……”已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沮喪，在人生的盡頭竟沒能證明自己的價值。

光答道：“我從未要求過你一定要成功，只是讓你去嘗試而已。”剎那間，只見這光開始變化，變化成了秦鋒。

同一時間，竟然出現了兩個秦鋒。

秦鋒張開雙臂：“來吧。”平靜的說道：“你便是我，我便是你。回歸吧。”

另一個秦鋒笑了，是那樣的安詳、平靜，就好似找到了生命的終極意義，因為一切都被賦予了意義，包括苦難。所以回答道：“好。”

霎時間，萬物寂滅。甚至包括了空間、時間、物質……

秦鋒醒來了。

依舊盤腿而坐，這一世的光景速度只過了一剎那。秦鋒癡癡道：“那只是夢嗎？”低頭一看，那盛著百年醉的瓶子已經空了。但這一切卻是如此的真實，真實到那秦鋒以為那“光”是真實存在的。

見惡魘正停息在洞府之中，秦鋒開口道：“惡魘，時間過去了多久了？”

惡魘有些莫名：“主人，這才過去不到半盞茶的時間。”突然一頓，訝異道：“主人？難道已經結束了？”惡魘可是做好了為主人護法一年半載的準備，卻沒想要這功效竟然去的這麽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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